2018年，在高考大省广东的高考录取榜单上，建筑学是“金字塔顶端”的专业。考生想要进入传统强校同济大学的建筑学专业，至少需要672分、全省排名前232名。6年之后，这一门槛跌至650分、省内位次高于2852名——名次前后对比的差距将近10倍。类似的曲线在其他省份同样上演：昔日的状元首选，正逐渐成为需要谨慎选择甚至会被旁人劝退的“遇冷专业”。 数据的转折还不仅仅出现在志愿填报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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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◈ღ✿，在高考大省广东的高考录取榜单上◈ღ✿，建筑学是“金字塔顶端”的专业◈ღ✿。考生想要进入传统强校同济大学的建筑学专业◈ღ✿，至少需要672分◈ღ✿、全省排名前232名◈ღ✿。6年之后◈ღ✿，这一门槛跌至650分◈ღ✿、省内位次高于2852名——名次前后对比的差距将近10倍◈ღ✿。类似的曲线在其他省份同样上演◈ღ✿：昔日的状元首选◈ღ✿，正逐渐成为需要谨慎选择甚至会被旁人劝退的“遇冷专业”◈ღ✿。
数据的转折还不仅仅出现在志愿填报中◈ღ✿。十余年前◈ღ✿，高等教育研究机构麦可思发布的《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》◈ღ✿，把建筑学推上了“断层第一”的宝座◈ღ✿：2014年◈ღ✿，建筑学专业多项就业指标位列各主要专业第一位◈ღ✿，本科毕业生就业率高达98.3%◈ღ✿，几乎所有人都能进入相关岗位◈ღ✿；在毕业半年后收入最高的专业中◈ღ✿，建筑学以毕业后半年平均月收入4757元高居榜首澳门皇宫娱乐官方网址◈ღ✿，其次才是金融学◈ღ✿、软件工程等专 业◈ღ✿。
然而《2024中国本科生就业报告》中◈ღ✿，建筑学的名字已彻底消失◈ღ✿。如今◈ღ✿，建筑学毕业生的就业满意度不仅低于本科平均◈ღ✿，工作与专业的相关度也跌至70%◈ღ✿，这意味着每三名毕业生中◈ღ✿，就有一人转向无关领域◈ღ✿。薪资虽仍略高于本科平均水平◈ღ✿，但优势已几乎不复存在◈ღ✿。
房地产行业的骤冷◈ღ✿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◈ღ✿。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◈ღ✿，今年1月到6月◈ღ✿，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下降11.2%◈ღ✿，其中住宅投资下降10.4%◈ღ✿。产业收缩直接挤压了建筑学人才的吸纳空间◈ღ✿。
然而◈ღ✿，最深层的矛盾并非行业冷暖◈ღ✿，而是专业培养与市场需求的错位◈ღ✿。3位建筑学科班出身的公司人对《第一财经》YiMagazine的讲述她是他的主宰者◈ღ✿，揭示了这种错位的多重样貌◈ღ✿。
对还没毕业的建筑系学生而言◈ღ✿，行业下行期带来的困惑与焦虑几乎贯穿了他们的大学生活◈ღ✿。课堂里◈ღ✿，他们被训练成为理想化的建筑师◈ღ✿，可走出校门◈ღ✿，他们要面对的是市场需求收缩的惨淡现实◈ღ✿。仍在学校读书的00后黄宇杰是在行业低点“逆流”考入建筑系的跨专业研究生◈ღ✿。他的选择看似非理性◈ღ✿，却代表了年轻人选择专业的一种新态度◈ღ✿：不再将学科视为一个明确的职业通 道◈ღ✿。
博士在读的杨剑飞选择坚守创业◈ღ✿，他向我们揭示了教育体系内在的问题◈ღ✿：建筑学极其强调实践◈ღ✿，但很多学生参与真实项目的机会有限◈ღ✿。过去的技能训练多针对房地产黄金时代的住宅和商场设计◈ღ✿，但市场需求已转向新兴领域◈ღ✿。这导致毕业生即使来自顶尖院校◈ღ✿，也可能缺乏实操能力和适应力◈ღ✿。他还指出◈ღ✿，建筑学的学科教育有点类似“师徒制”◈ღ✿，学生能力和实践经验高度依赖导师培养◈ღ✿，缺乏统一的训练标准◈ღ✿，导致毕业生技能参差不齐◈ღ✿，难以满足市场需求◈ღ✿。
从建筑跳槽至游戏行业的朱文瀚◈ღ✿，其经历则充满了幻灭与重构◈ღ✿。他深刻思考了中国建筑行业的积弊◈ღ✿，诸如对政府过度依赖◈ღ✿、内部的恶性循环以及个人创造力的湮灭◈ღ✿，但他仍不掩饰自己对建筑这门学科的热爱◈ღ✿。他的经历◈ღ✿，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建筑教育作为一种强大的“通识教育”◈ღ✿，其价值或许远超一个行业本身◈ღ✿。
无论坚守还是改行◈ღ✿，这些路径并没有对错之分◈ღ✿，却共同指向一个现实◈ღ✿：学校培养的是理想化的建筑师◈ღ✿，市场需要的却是能快速适应◈ღ✿、将能力跨界迁移的多面手◈ღ✿。市场繁荣时期◈ღ✿，这种错位被掩盖了◈ღ✿；衰退之时◈ღ✿，它便赤裸显现◈ღ✿。
建筑学热度的起伏◈ღ✿，是一个更普遍的隐喻◈ღ✿。任何一个今天的“热门专业”◈ღ✿，都可能在几年后迅速遇冷◈ღ✿。真正需要思考的◈ღ✿，不是单一专业的冷暖◈ღ✿，而是教育能否在行业周期之外◈ღ✿，为年轻人提供抵御不确定性的能力◈ღ✿。
2019年◈ღ✿，我考上了南京林业大学◈ღ✿，学环境设计下属的室内设计专业◈ღ✿。我高考时走的是艺术生方向◈ღ✿，最初想学的是戏剧影视美术◈ღ✿，但高考没考好◈ღ✿，就误打误撞地进了室内设计专业◈ღ✿。
我虽然是艺术生◈ღ✿，但其实一直对建筑更感兴趣◈ღ✿。这个念头在大一就有了◈ღ✿。当时觉得室内设计和建筑离得近◈ღ✿，加上学校里的不少老师有东南大学建筑系背景◈ღ✿，我对空间又很感兴趣◈ღ✿，制图课学得也还行◈ღ✿，就动了跨专业的念头◈ღ✿。毕业后◈ღ✿，我跨专业考上了同济大学建筑系的研究生◈ღ✿，现在是研二◈ღ✿。
但进同济之后◈ღ✿，我发现建筑学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◈ღ✿。本科的时候◈ღ✿，我更关注的是感受◈ღ✿、体验◈ღ✿、人文层面的东西◈ღ✿，但建筑学更理性◈ღ✿。建筑专业的学习其实更像是一种训练◈ღ✿，它会教你以一种更宏观和抽象的视角去设计建筑◈ღ✿，虽然不一定聚焦在每个具体的人◈ღ✿，但你不得不承认◈ღ✿，那样设计出来的建筑◈ღ✿，可能在宏观层面上是更好用的澳门皇宫娱乐官方网址◈ღ✿。
还有一个更复杂的体验是◈ღ✿，我逐渐发现◈ღ✿，建筑并不像我原来想的那么有意思◈ღ✿，它其实比较沉重◈ღ✿。要设计一个建筑并让它落地◈ღ✿，中间涉及非常多的利益相关方◈ღ✿、人脉和各种资源◈ღ✿。哪怕是在上海市区做一个十几二十平方米的小建筑◈ღ✿，也要经历很多来回拉扯◈ღ✿，并不像我本科学艺术时以为的那么自由◈ღ✿，大手一挥就可以解决◈ღ✿。
我的导师没有直接告诉我这些复杂性◈ღ✿，而是让我去实践◈ღ✿。去年◈ღ✿，他叫我去上海◈ღ✿，参与他一个大约4000平方米的展览项目◈ღ✿。团队人不多◈ღ✿，我们作为学生甚至可以直接跟甲方对接◈ღ✿。对接的过程比起真实的建筑项目已经简化很多了◈ღ✿，但我还是感受到了远超预期的复杂◈ღ✿。
这些让我意识到◈ღ✿，建筑学的限制比我想象的多得多◈ღ✿，其中很多是一种自我规训式的约束◈ღ✿。例如◈ღ✿，在设计课上◈ღ✿，老师特别对我强调——他对其他本科学建筑的同学不会这么要求——无论你的概念是什么◈ღ✿，最终必须落实到空间和建筑的具体形态上澳门皇宫娱乐官方网址◈ღ✿。
相比之下◈ღ✿，设计创意学院那边有个环境设计专业◈ღ✿，他们可能不那么关注最后建成的东西具体长什么样◈ღ✿，而是更侧重于人与人的关系的流动◈ღ✿，或社会网络如何通过设计产生变化◈ღ✿。在建筑学院◈ღ✿，这些因素并非不重要◈ღ✿，但绝不是第一位◈ღ✿。首要任务仍是建筑最终长成什么样◈ღ✿，只有具体有形的作品会被视为真正的建筑◈ღ✿。
起初◈ღ✿，我以为通过改造设施◈ღ✿、更新社区◈ღ✿，是可以解决一些社区问题的◈ღ✿。但现在我意识到◈ღ✿，很多问题不是盖个房子◈ღ✿、更新一下公园就能解决的◈ღ✿。这背后有非常漫长的过程◈ღ✿，需要和居民◈ღ✿、居委会◈ღ✿、政府等各方利益相关者打交道◈ღ✿。建筑师只是整个流程中的一环◈ღ✿，但大部分建筑师只关注自己这个环节的工作◈ღ✿，对前后环节发生的事情并不关心◈ღ✿。
建筑师常有的认知是◈ღ✿，甲方改方案是对自己不尊重◈ღ✿，但从整体实现过程来看◈ღ✿，更值得关注的是各方如何博弈她是他的主宰者◈ღ✿，以及这些博弈最终如何塑造建筑◈ღ✿。明星建筑师之所以不同◈ღ✿，是因为他们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◈ღ✿。
我没办法简单地说自己是否喜欢处理复杂的利益关系◈ღ✿，但我明白这是无法回避的◈ღ✿。我对建筑行业没有太清晰的边界认定◈ღ✿，就像我不觉得只有去设计院才算做建筑◈ღ✿。还有一些小型事务所或工作室◈ღ✿，它们可能不那么在意建筑的最终落成◈ღ✿，而是更关注其他方向◈ღ✿。我可能会倾向于选择这样的方向◈ღ✿。虽然在传统建筑从业者眼中◈ღ✿，这可能“不那么建筑”◈ღ✿，但对我而言◈ღ✿，这或许更符合自己对设计与社会影响的理解◈ღ✿。
来这边读书之后◈ღ✿，确实有同学会问我◈ღ✿，为什么那么“想不开”跨考建筑专业◈ღ✿。这或许也反映出艺术生和工科生的某种区别◈ღ✿，艺术生更倾向于选择自己真正愿意做的事◈ღ✿，不会太受外部因素影响◈ღ✿。本科时我其实并不太关注行业变动之类的问题◈ღ✿，只是单纯地想学空间设计相关的内容◈ღ✿，所以就选了建筑学◈ღ✿。我们原本专业的就业面也比较宽◈ღ✿，大家不会觉得你学了这个就非得干这行不可◈ღ✿。
而且◈ღ✿，我还是更看重具体的方向◈ღ✿。我导师的研究方向和我感兴趣的内容比较接近◈ღ✿，虽然建筑学里确实有些规范或习惯让我不太适应◈ღ✿，但整体上和我本科想做的事有衔接◈ღ✿。所以我更关注的是当下在做的事◈ღ✿，而不是整个建筑行业是不是“不行了”◈ღ✿，或者就业怎么样◈ღ✿。我从来也不觉得学了建筑就非要留在建筑行业不可◈ღ✿。哪怕做展览◈ღ✿、做其他项目◈ღ✿，未必非要在传统的建筑框架里◈ღ✿。
我周围大部分同学其实都不太想留在建筑行业◈ღ✿。他们本科就是学建筑的◈ღ✿，比我更清楚这行的实际情况◈ღ✿，比如在设计院加班有多累◈ღ✿、收入到底多少◈ღ✿、加班对健康有多大影响◈ღ✿、干得有多不幸福◈ღ✿。这些他们可能都已亲身经历过◈ღ✿，所以很多人准备改行◈ღ✿。
我原本以为◈ღ✿，大家改行是为了多赚点钱◈ღ✿。年轻人想多挣钱也很正常◈ღ✿。但后来跟我一个学妹聊◈ღ✿，她告诉我◈ღ✿，“网上都说◈ღ✿，同济建筑研究生学院快变成产品经理学院了”◈ღ✿，好多人都在往互联网大厂跑◈ღ✿。但她觉得◈ღ✿，很多人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◈ღ✿，只是看别人这样做◈ღ✿，也就跟着做了◈ღ✿。
我举两个室友的例子◈ღ✿。一个对写代码更感兴趣◈ღ✿，也觉得互联网行业收入更高◈ღ✿，所以正在尝试转向AI或互联网方向◈ღ✿；另一个室友比较特殊◈ღ✿，他已经工作很多年了澳门皇宫娱乐官方网址◈ღ✿，在设计院轮转过一圈才来读研◈ღ✿。他的职业规划就比我周围的其他同学更成熟◈ღ✿，他现在更想要一条安逸稳定的路◈ღ✿，比如读博进高校◈ღ✿。总之◈ღ✿，他完全不想再回设计院了◈ღ✿。
研究生阶段◈ღ✿，同济会用“梯队”制代替传统的班级概念◈ღ✿，每个梯队代表一个研究方向◈ღ✿。我所在的是“当代建筑与空间策略研究”梯队◈ღ✿，其他还有外国建筑史与理论◈ღ✿、中国建筑史与理论等等◈ღ✿。
说起来◈ღ✿，我们梯队在建筑学院里可能比较“亚”——我们不盖房子◈ღ✿，而是做展览和文化的研究◈ღ✿，研究的对象可能也不那么建筑◈ღ✿，比如我们会研究基础设施带动下的城市发展◈ღ✿，这其实可能和艺术会走得比较近◈ღ✿。我师门里的学长学姐们◈ღ✿，毕业后基本上也都没做太“建筑”的工作◈ღ✿，但大多还是和建筑相关◈ღ✿。比如有些去做快消品的室内空间设计◈ღ✿，也有些转向游戏行业◈ღ✿，但多少也和建筑有关◈ღ✿。
我最喜欢的一门课是“建筑人类学”◈ღ✿。它和大多数建筑学课程不太一样◈ღ✿，关注的不是怎么设计或建造一个建筑◈ღ✿，而是建筑最终是如何被建筑出来的◈ღ✿，以及建成之后如何持续被使用和重塑的◈ღ✿。
这门课要求我们每个人自选一个田野调查点去做调研◈ღ✿，并在中期做汇报◈ღ✿。有些同学的研究非常有意思◈ღ✿，比如有一位就去研究“人为什么总爱待在厕所隔间里不愿意出来”◈ღ✿。他讨论的是这种空间给人怎样的心理和使用体验◈ღ✿，以及在当下这个看似人人相连却缺乏深度联结的社会中◈ღ✿，人们对私密感的需求被放大了◈ღ✿。这种调研听起来可能不那么“建筑学”◈ღ✿，因为它不关心厕所长什么样◈ღ✿、好不好看◈ღ✿，而是更关注空间与人的关系◈ღ✿。
我自己做的是福建游神仪式的研究◈ღ✿。在城市化的进程中◈ღ✿，很多村落面临拆迁◈ღ✿，逐渐被高楼取代◈ღ✿，我关注的是游神这一传统仪式如何适应这种变迁◈ღ✿。比如它是怎么与具体的场地◈ღ✿、广场或老宅子发生互动和联系的◈ღ✿。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意思的课题◈ღ✿，能探索建筑是怎么被生产出来的◈ღ✿，空间和使用者有什么样的关系◈ღ✿。
建筑教育中◈ღ✿，不同方向的导师风格的差异很大◈ღ✿，这导致带出来的学生也很不同◈ღ✿。我有个室友的导师是技术方向的◈ღ✿，他们要去工作室打卡◈ღ✿，按工时发钱◈ღ✿，做的是画施工图◈ღ✿、渲染这类很”建筑”的工作◈ღ✿。而我们这边更灵活◈ღ✿，更偏历史研究和策展◈ღ✿。
我觉得建筑学里最让人难以接受的◈ღ✿，就是在设计课上◈ღ✿，有些老师会用近乎PUA的话术来打压学生◈ღ✿，让人非常不舒服◈ღ✿。比如我学长◈ღ✿，他本科就是学建筑的◈ღ✿，有次设计院的老师看了他的方案◈ღ✿，直接问◈ღ✿：“同学◈ღ✿，你本科是建筑学的吗？”这种嘲讽在我这样跨专业的人听起来还没什么◈ღ✿，但对本专业的人来说◈ღ✿，简直是否定了他们之前所有的学习◈ღ✿。
我自己上的设计课◈ღ✿，导师平时看起来很和善◈ღ✿，但一看方案就说“达不到要求”◈ღ✿，还会夸张地说“你不要纠结◈ღ✿，我十分钟能给你做十几个甚至一两百个方案”◈ღ✿。这种话其实就是在暗示你能力不行◈ღ✿。不统一的标准我可以接受◈ღ✿，但这种话语和评分机制有时候让人体验很差◈ღ✿。
其实很多学生已经付出了不少努力◈ღ✿，问题不完全出在我们身上◈ღ✿。有些老师在课程设置◈ღ✿、节奏把控上也有问题◈ღ✿，但他们很少反思自己◈ღ✿。上设计课的时候◈ღ✿，他们总给人一种自我（ego）非常大的感觉◈ღ✿。
但我并不会因此降低对建筑学专业的评价◈ღ✿。比如◈ღ✿，这个专业的方向较多◈ღ✿，你依然有一定选择权◈ღ✿，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◈ღ✿。另一方面◈ღ✿，相比纯艺术◈ღ✿，建筑学没有那么缺乏标准◈ღ✿。
如果有人想报考建筑学◈ღ✿，我的感受是不要认为读完这个专业就一定要做这行◈ღ✿，也不要看哪个行业热门或者别人去了哪个行业就盲目跟从◈ღ✿。无论学什么专业◈ღ✿，在大学阶段◈ღ✿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◈ღ✿，应当学会主动收集信息◈ღ✿、整合资源◈ღ✿。无论是信息◈ღ✿、网络还是人脉◈ღ✿，把这些结合起来◈ღ✿，才能慢慢找到自己未来想走的方向◈ღ✿。
2011年◈ღ✿，我从湖北宜昌考进华中科技大学建筑系◈ღ✿。那年我高考考了650多分◈ღ✿，能选的专业很多◈ღ✿，但我一门心思想学建筑◈ღ✿。当时建筑系的分数线非常高◈ღ✿，也很热门◈ღ✿，既能发挥创意◈ღ✿，毕业后还能赚得不错◈ღ✿。后来和朋友闲聊时我们发现◈ღ✿，大家初高中很多都是黑板报专员◈ღ✿：成绩好◈ღ✿，多少喜欢画画◈ღ✿，但又不是美术生◈ღ✿。我自己也是这样◈ღ✿。
本科毕业后◈ღ✿，我硕士保研到了同济◈ღ✿，后来读博◈ღ✿。我硕博期间的导师比较偏实践◈ღ✿，从研二开始我就在他的事务所实习和工作◈ღ✿。也因为这样◈ღ✿，我几乎没去过大型设计院或房地产公司◈ღ✿，从实习到创业◈ღ✿，一直都在小型事务所里成长◈ღ✿。
建筑学有点像医学◈ღ✿，有很强的实践性◈ღ✿。如果只停留在书本和理论层面◈ღ✿，从没参与过真实项目◈ღ✿，那么毕业后◈ღ✿，你会发现自己很难适应市场◈ღ✿。研究生阶段尤其关键◈ღ✿，但并不是所有导师都会带学生做实际项目◈ღ✿。有的老师侧重科研◈ღ✿，有的忙于其他工作◈ღ✿，这就导致哪怕是在同济这样的一流学校◈ღ✿，很多学生仍然对真正的设计实践过程缺乏了解◈ღ✿。这种教育和实践的断裂◈ღ✿，直接导致了不少人毕业后选择改行◈ღ✿。
我在本科接受的教育偏基础理论◈ღ✿、有点照本宣科◈ღ✿，不能说不好◈ღ✿，但和同济比确实有差距◈ღ✿。同济最大的特点是和实践紧密结合——大量职业建筑师◈ღ✿、结构师会返校带课◈ღ✿，让学生更早接触真实项目条件◈ღ✿。现在来我们这儿实习的同济学生◈ღ✿，明显比其他学校的更“好使”◈ღ✿：思路清晰◈ღ✿、上手快◈ღ✿、沟通顺◈ღ✿。但他们最终未必会留下◈ღ✿，因为以他们的能力◈ღ✿，去其他行业也能做得很好◈ღ✿。
为什么这么多人改行？最直接的原因是这个行业的赚钱能力大幅下降了◈ღ✿。过去做房地产设计◈ღ✿，画一栋高层住宅的经济效益好到就像现在的互联网◈ღ✿。但随着行业整体情况转折◈ღ✿，行情变了◈ღ✿，大家的辛苦程度却没变◈ღ✿。而且画图这一块◈ღ✿，暂时还没法完全被AI替代◈ღ✿，即便前期方案可以辅助生成◈ღ✿，但落地的施工图◈ღ✿、节点细节等依然要靠人一点点画◈ღ✿，还要跑工地◈ღ✿、对材料◈ღ✿、盯施工◈ღ✿。建筑师的辛苦程度高◈ღ✿，但时薪算下来并不理想澳门皇宫娱乐官方网址◈ღ✿。加上很多学生缺乏实践经验◈ღ✿，没有技能优势◈ღ✿，自然会问自己◈ღ✿：既然如此◈ღ✿，为什么不换个机会更多的行业？
我自己没改行可能是因为“钝感”◈ღ✿，还有的确喜欢做设计◈ღ✿。回过头来看◈ღ✿，最好的时机应该是硕士阶段◈ღ✿，但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◈ღ✿，转型成本太高◈ღ✿。而且我们这类留下来的人◈ღ✿，本来也不是追逐风口的那类性格◈ღ✿。
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◈ღ✿，我没有真正经历过房地产的“黄金时代”◈ღ✿，所以没什么落差感◈ღ✿。我本科同学2016年毕业◈ღ✿，当时房地产还很好◈ღ✿，他们赶上了最后的红利◈ღ✿。更早一批人更是赚到了大钱◈ღ✿。但2020年之后◈ღ✿，整个行业变了◈ღ✿。疫情只是催化剂◈ღ✿，更深层的原因是高周转◈ღ✿、大规模开发的模式不奏效 了◈ღ✿。
我2022年才创业◈ღ✿，在上海成立了体集建筑◈ღ✿。我和合伙人一开始就选择了另一条路◈ღ✿：既然没机会做住宅◈ღ✿、商场这种大项目◈ღ✿，那就专注于乡村建设◈ღ✿、城市微更新◈ღ✿，还有一些小型装置◈ღ✿。换句话说◈ღ✿，我们从没捞过房地产的钱◈ღ✿，所以也谈不上“跌落”◈ღ✿。我们就是从低谷出发的人◈ღ✿。
我创业后最直观的感受是招人难◈ღ✿。应届生几乎都去了互联网大厂◈ღ✿，比如阿里◈ღ✿、字节◈ღ✿，想找一个合适的新人很难◈ღ✿。如果我们想招有几年工作经验的人◈ღ✿，就会发现投过来的简历里◈ღ✿，80%是经历过房地产训练的那批人◈ღ✿。他们可能很会画住宅◈ღ✿、画商场◈ღ✿，但他们的那套经验在我们做的这类项目里几乎派不上用场◈ღ✿。他们未来的就业也会比较艰难◈ღ✿，因为只会这一套东西◈ღ✿，但市场需求没有那么多了◈ღ✿。
在我们这行◈ღ✿，房地产和其他建筑项目是有明确区别的◈ღ✿：前者是由开发公司牵头的大型住宅或商业项目◈ღ✿，设计院作为房地产行业的下游◈ღ✿，服务于开发商的标准化生产◈ღ✿。而我们现在服务的是具体的人◈ღ✿：咖啡馆店主◈ღ✿、想开民宿的村民◈ღ✿，或是想振兴乡村的政府基层她是他的主宰者◈ღ✿。直接对接业主让我们清楚自己在为谁设计◈ღ✿。
我们现在很多项目来自长三角的乡镇政府◈ღ✿，比如安吉◈ღ✿、湖州◈ღ✿、台州这些地方◈ღ✿。乡村振兴是国家战略◈ღ✿，也是基层政府的重点工作◈ღ✿。他们需要好的设计◈ღ✿，但往往没有渠道找到合适的建筑师◈ღ✿。我们因为前期做过一些乡村项目◈ღ✿，口碑慢慢传开了◈ღ✿，现在项目量其实还不少◈ღ✿。
当然◈ღ✿，地区之间也有差异◈ღ✿。我在湖北老家也尝试过类似的乡建项目◈ღ✿，发现难度很大◈ღ✿，当地人常常不理解“你为什么要做成这个样子”◈ღ✿。对我们这样的小型事务所来说◈ღ✿，开在上海◈ღ✿、苏州或杭州这种城市会更有优势◈ღ✿，这些地方的商业市场环境比其他城市好很多◈ღ✿。
至于为什么选择乡村市场◈ღ✿，部分是出于被动——城市的机会目前没那么多◈ღ✿。上海有那么多优秀的建筑师◈ღ✿，而城市的建设量又在变小◈ღ✿，我们抢不过◈ღ✿。乡村项目自由度更高◈ღ✿，规范限制少◈ღ✿，而且需求真实存在◈ღ✿。
目前行业里活下来的机构◈ღ✿，大概有三类◈ღ✿：一是大型国企设计院◈ღ✿，它们承接国家基建项目◈ღ✿，只要政府还在投资◈ღ✿，它们就能活◈ღ✿；二是大型民营设计院◈ღ✿，以前靠房地产◈ღ✿，如今它们最艰难◈ღ✿，裁员◈ღ✿、降薪◈ღ✿、年终奖缩水◈ღ✿，怨气最重的也是这批人◈ღ✿；三是像我们这样的小型事务所◈ღ✿，其中有些长成了成熟的大型事务所◈ღ✿，可以承办一些比较大型的城建项目◈ღ✿，但我听说这类公司也在收缩◈ღ✿。
在过去的房地产逻辑里◈ღ✿，一套房子从来不是被“设计”的◈ღ✿，而是被“算”出来的◈ღ✿。一块地◈ღ✿，能建多少栋楼◈ღ✿，造三十层能容纳多少户◈ღ✿，做成超高层又能多出多少户◈ღ✿。所有数据输入进去◈ღ✿，最后会得出一个最优解◈ღ✿。你现在住的小区◈ღ✿，几乎都是这样算出来的◈ღ✿。等到每个“豆腐块”被固定下来◈ღ✿，再拿出一栋去排户型◈ღ✿，又进入新一轮计算◈ღ✿：哪种户型得房率最高◈ღ✿，哪种最好卖◈ღ✿，就选哪一种◈ღ✿。算完户型◈ღ✿，再加上立面◈ღ✿，画几个阳台◈ღ✿，整个流程就结束了◈ღ✿。它是一种高度工业化的生产模式◈ღ✿。
很多人在住宅设计的体系里干了5年◈ღ✿、10年◈ღ✿，会不可避免地被“异化”◈ღ✿，能力会越来越单一◈ღ✿。他们可能特别擅长排户型◈ღ✿，一旦离开这个体系澳门皇宫娱乐官方网址◈ღ✿，则会发现这些能力几乎无处施展◈ღ✿。
而我们做建筑的逻辑完全不同◈ღ✿。假如要设计一个美术馆◈ღ✿、一家餐厅◈ღ✿，或者一个游客中心◈ღ✿，我们最先考虑的往往是空间体验◈ღ✿：尺度合不合适？和环境的关系是什么？人是怎么进入的？进入之后的感受会怎样？在这个过程中◈ღ✿，我们还会思考结构能否创新◈ღ✿、设备怎样布置◈ღ✿、材料如何选择◈ღ✿。这是一种从人的角度出发的思考方式◈ღ✿，也可能是从城市关系她是他的主宰者◈ღ✿、文化语境出发◈ღ✿，总之和房地产的逻辑完全不同◈ღ✿。
建筑教育没有标准答案◈ღ✿，比如设计课◈ღ✿，并不像其他课程那样有一本通用教材◈ღ✿，你要做场地就得翻场地的书◈ღ✿，要做学校就去学相应规范◈ღ✿。但真正的设计方法◈ღ✿，只能靠老师手把手教◈ღ✿。所以◈ღ✿，不同导师带出来的学生◈ღ✿，能力差异特别大◈ღ✿。
从本科到硕士◈ღ✿，这种差异会被放大◈ღ✿。有些导师重视实践◈ღ✿，学生在校期间就能接触到真实项目◈ღ✿，毕业后进入好公司往往很顺利◈ღ✿；有些导师更偏科研◈ღ✿，学生可能3年时间都在写论文◈ღ✿、做调研◈ღ✿，等到就业时就发现自己和同龄人相比缺乏实操优势◈ღ✿。像同济◈ღ✿、东南这样的学校◈ღ✿，能真正把学生设计能力带起来的◈ღ✿，往往就那么几个老师◈ღ✿。
建筑教育本质上有点像师徒制◈ღ✿。你跟谁学◈ღ✿、在什么公司接受训练◈ღ✿，最后做出来的东西都会呈现出不同的味道◈ღ✿。以前我没那么深的感受◈ღ✿，但现在我在招人◈ღ✿，会发现差异特别明显◈ღ✿，几乎可以一眼看出这个人是跟哪个老师学的◈ღ✿、在哪家公司待过◈ღ✿。
而在今天◈ღ✿，问题更复杂了◈ღ✿。很多老师科研压力太大◈ღ✿，教学常常让位于科研◈ღ✿。为了配合自己的科研方向◈ღ✿，有的课程会被设计得特别偏◈ღ✿、特别冷门◈ღ✿。这样做对老师来说是理性的选择◈ღ✿，因为科研需要学生帮忙出成果◈ღ✿，但对学生的设计能力培养来说◈ღ✿，未必合适◈ღ✿。
这就造成了一种错位◈ღ✿，行业里人才过剩◈ღ✿，真正符合当下市场需求的人才却稀缺◈ღ✿。房地产繁荣的时候◈ღ✿，它养活了大批建筑师◈ღ✿。但当市场环境变化◈ღ✿，这些在房地产逻辑里磨炼出来的能力◈ღ✿，未必能适应今天的小型事务所或新兴领域的需求◈ღ✿。
同济在这一点上做得比较特别◈ღ✿。他们意识到校内老师的科研任务太重◈ღ✿，就请职业建筑师回学校授课◈ღ✿。这样至少能让学生知道◈ღ✿，现在的事务所究竟在做什么◈ღ✿，市场需要怎样的能力◈ღ✿。
这个社会变化的速度很快◈ღ✿，就像房地产那样◈ღ✿，你没有办法预测未来的市场会怎样◈ღ✿，所以我觉得最重要的一个品质◈ღ✿，应该是学习和应变能力◈ღ✿。包括我们自己◈ღ✿，实际上很多时候也是在边学边做◈ღ✿，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◈ღ✿。
读书的时候◈ღ✿，建筑系学生可能多少都幻想过要做明星建筑师◈ღ✿，要标新立异◈ღ✿，要与众不同◈ღ✿。但接触了真实社会后◈ღ✿，我越来越意识到建筑师没那么重要◈ღ✿，我们只是社会正常运转中的一环◈ღ✿。有时候姿态越低◈ღ✿，反而可能收获越多◈ღ✿。如果你一开始就用居高临下的心态做事◈ღ✿，那可能会忽略掉很多细节◈ღ✿，也很难像我们一样和村里建立如此紧密的联系◈ღ✿。
比如在安吉◈ღ✿，我们从一个村里的咖啡厅项目开始◈ღ✿，慢慢变成了整个村的“设计顾问”◈ღ✿：从垃圾桶◈ღ✿、标志牌到养鸡的鸡舍◈ღ✿，都可以做◈ღ✿。这些其实都是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◈ღ✿，只是以前不屑于做◈ღ✿，或者没有关注到这些领域◈ღ✿。我们现在和村里是共同成长的关系◈ღ✿，这种深度介入是以前不敢想象的◈ღ✿。
在我看来◈ღ✿，这个行业当下最需要的◈ღ✿，是要能够回应最真实和朴素的社会需求◈ღ✿，这也是体集建筑的自我定位◈ღ✿。具体来说◈ღ✿，就是过去的大建设时代◈ღ✿，大家服务的是一个抽象的对象◈ღ✿、一套标准化的生产流程◈ღ✿，现在我们切入的则是很细分的市场◈ღ✿，每个项目的需求都很独特◈ღ✿。
这个滑坡惨烈的行业也反映了高等教育的问题◈ღ✿。2010年前后◈ღ✿，很多学校跟风开设建筑和室内设计专业◈ღ✿，几乎是在为房地产定向培养◈ღ✿，学校配备的老师可能也是临时凑出来的◈ღ✿。那会儿市场需求很大◈ღ✿，学生可能学几年制图就能进设计院◈ღ✿。但现在这些学科正在被裁撤◈ღ✿。高校的教育我觉得不应该也很难跟着市场摇摆◈ღ✿，任何跟风设定的所谓新型学科◈ღ✿，未来都有可能重蹈覆辙◈ღ✿。
如果你问我◈ღ✿，如今建筑系学生毕业后的理想路径是什么◈ღ✿，我的回答是◈ღ✿，没有◈ღ✿。10年前这个答案很明确◈ღ✿：进设计院◈ღ✿，考注册证书◈ღ✿，升项目负责人◈ღ✿，当所长◈ღ✿。或者去房地产公司做项目经理◈ღ✿。但现在这条主流通道机会不多了◈ღ✿，很难说出一个所谓的理想路径◈ღ✿。当然◈ღ✿，这反而能让你更理性或审慎地去思考自己的发展◈ღ✿，而不是追随大流◈ღ✿，因为没有大 流◈ღ✿。
现在毕业后还留在行业内的学生◈ღ✿，都已经算“小众”了◈ღ✿，因为大部分人都改行了◈ღ✿。我觉得现在应该把建筑学当成一种通识教育◈ღ✿，这个学科能教你的其实很多——它教你审美◈ღ✿、懂城市文化◈ღ✿、懂历史◈ღ✿、懂结构和机电◈ღ✿，还训练你的空间思维和自学能力◈ღ✿。实际上还是过去行情太好了◈ღ✿，大家都默认一定要留在本行业内◈ღ✿。如果你把它当成通识教育◈ღ✿，它对能力的培养其实是很综合的◈ღ✿。
我导师后来带的硕士生们现在基本都改行了◈ღ✿。有去做产品经理的◈ღ✿，有做游戏的◈ღ✿，最多的是互联网大厂的产品经理◈ღ✿，因为他们很能理解客户◈ღ✿，同时也有审美◈ღ✿，整合和协调能力还强◈ღ✿，小到字体UI和排版也都能做◈ღ✿。
如果现在有年轻人想报建筑◈ღ✿，我会建议◈ღ✿：别冲着行业来◈ღ✿，但可以冲着学科来◈ღ✿。如果你喜欢建筑◈ღ✿，现在反而是“抄底”的好时机◈ღ✿。分数要求低了◈ღ✿，竞争没那么激烈了◈ღ✿，而且顶尖学校的老师都非常优秀◈ღ✿。毕竟其他专业现在也找不到工作◈ღ✿。
我是2017年从建筑学本科毕业的◈ღ✿，之后去新疆读了3年研究生◈ღ✿，2020年疫情那会儿我到了上海◈ღ✿。我的第一份工作听起来很“标准”◈ღ✿，入职了一家以文旅项目闻名的建筑事务所◈ღ✿。当时那家事务所有150名左右的员工◈ღ✿，在业内如日中天◈ღ✿。
那是行业最后的辉煌期◈ღ✿。毕业第一年◈ღ✿，公司给我开的年薪总包是18万元◈ღ✿，即便在当时也算是很高了◈ღ✿。而现在◈ღ✿，对于一个二本建筑生来说◈ღ✿，或许已经是不敢想的价格◈ღ✿。那时◈ღ✿，周末出去见朋友◈ღ✿，聊的都是将来一起开独立事务所◈ღ✿。2021年◈ღ✿，疫情有所好转◈ღ✿，很多原本在国外的年轻建筑师因为躲疫情回国◈ღ✿，整个行业突然变得蓬勃向上◈ღ✿。会觉得未来很清晰◈ღ✿，我们都一步步积累着经验和人脉◈ღ✿，离梦想越来越近◈ღ✿。
转折发生在2022年◈ღ✿，整个行业从那年开始就不对劲◈ღ✿，至少我的判断很清晰——之前的一切繁荣◈ღ✿，都是梦幻泡影◈ღ✿。2023年行业崩盘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◈ღ✿，大型地产项目已经完了◈ღ✿，如果我还在这样的商业事务所按部就班做下去◈ღ✿，将来肯定会面对职业危机她是他的主宰者◈ღ✿。
我在第一家公司待了快3年◈ღ✿，2023年4月◈ღ✿，我提了离职◈ღ✿。那时只是出于对职业生涯的焦虑◈ღ✿：必须离开重资产的文旅项目◈ღ✿。
当时我甚至想过出国重新读书◈ღ✿。我本科是二本◈ღ✿，建筑又是一个挺精英主义的学科◈ღ✿，像我这样学历普通的人想要独立执业困难重重——但在行业下行期◈ღ✿，这几乎是唯一出路◈ღ✿。
出国之前◈ღ✿，我想尽可能地积累一些小规模的◈ღ✿、精品的建筑项目经验◈ღ✿，正好当时有个朋友接了个不错的乡建项目◈ღ✿，叫我帮忙◈ღ✿。那一年干活挺愉快的◈ღ✿，我们经常到村里去◈ღ✿，和当地人打交道◈ღ✿。过程中我认识到◈ღ✿，自己更擅长的是前期策划◈ღ✿、项目管理◈ღ✿、驻场协调这些“非设计”的工作◈ღ✿。
经过这一年◈ღ✿，我对建筑行业反而有些祛魅了◈ღ✿。国内的建筑行业过于依赖政府和开发商◈ღ✿，私营部门的项目很少◈ღ✿。换句话说◈ღ✿，是一个依附性很强的行业◈ღ✿。行业下行时◈ღ✿，能活下来的公司◈ღ✿，并不是设计做得最好的◈ღ✿，而是离政府近的◈ღ✿。我眼见很多水平很好的独立建筑师◈ღ✿，最终都沦为这类公司的外包◈ღ✿。
像上海这样的大城市◈ღ✿，独立建筑师可以更自由地接一些项目◈ღ✿。但离开了这些地方◈ღ✿，就很难把精力全都聚焦在建筑设计上了◈ღ✿。不是说完全没办法◈ღ✿，而是你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应对政府和开发商◈ღ✿。这背后是另一套逻辑◈ღ✿，跟单纯做设计不一样◈ღ✿。你很难成为一个传统意义上◈ღ✿，或者说理想中的那种建筑师◈ღ✿。和各方周旋是我的强项◈ღ✿，但擅长并不代表喜 欢◈ღ✿。
2024年◈ღ✿，我转行去了游戏行业◈ღ✿。其实建筑这个行业给人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是很高的◈ღ✿，当一个项目落成◈ღ✿，你会感觉自己有了一个作品◈ღ✿，多多少少有一点在帮这个世界变好的感觉◈ღ✿，这种正向激励很强她是他的主宰者◈ღ✿，而且它会给人一些比较高的文化资 本◈ღ✿。
虽然我之前说了很多这个行业的坏话◈ღ✿，似乎建筑师只能受制于甲方和政策条文◈ღ✿，但建筑师毕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职业◈ღ✿，沉淀下来了很多专业知识◈ღ✿。专业性给了建筑师话语权◈ღ✿，你能多大意义上树立自己的专业权威◈ღ✿，就能获得多少自我表达的空间◈ღ✿。背后的职业传统和身边的同行会给你一些底气◈ღ✿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你去对冲创作中的压力◈ღ✿。
游戏行业不一样◈ღ✿。我的岗位是编剧◈ღ✿，虽然它看起来像是纯粹的创作◈ღ✿，但流行文化中的创作空间其实是更少的◈ღ✿，你会更直接地面对手中的情绪和反馈◈ღ✿，而且互联网时代的流行文化创作面对着全新的局面◈ღ✿。媒介变得越来越发达◈ღ✿，行业中并没有很成熟的经验可以借鉴◈ღ✿，创作者们只能慢慢摸索◈ღ✿。所以内容创作其实更困难◈ღ✿，表达空间更少◈ღ✿。
宏观来看◈ღ✿，做建筑和做游戏非常像——两者都是巨型系统工程◈ღ✿，都需要上千人规模的协作◈ღ✿。建筑有艺术和技术两面◈ღ✿，游戏也是◈ღ✿；建筑要从概念落到图纸再建成◈ღ✿，游戏要从策划落到代码再上线◈ღ✿；建筑要协调业主◈ღ✿、施工方◈ღ✿、政府◈ღ✿，游戏要组织策划◈ღ✿、程序◈ღ✿、美术◈ღ✿。
两个行业也有不一样的地方◈ღ✿，毕竟游戏行业还处在野蛮生长期◈ღ✿。建筑行业有上千年的历史◈ღ✿，现代建筑工程有明确的分阶段流程◈ღ✿：概念方案◈ღ✿、扩初设计◈ღ✿、施工图◈ღ✿、施工跟进◈ღ✿：每个节点该深化到什么程度◈ღ✿，大家都很清晰◈ღ✿。但游戏行业没有这么多成熟的积累◈ღ✿，大家只能商量着◈ღ✿、摸索着来◈ღ✿。
其实很多人不舍得离开建筑行业◈ღ✿，我很理解他们◈ღ✿。每一个建筑人在求学的过程中都吃了很多苦◈ღ✿，沉没成本很高◈ღ✿。而且◈ღ✿，建筑是个周期性很明显的行业◈ღ✿，在2008年和2015年都有过低潮期◈ღ✿，但大家都熬过来了◈ღ✿。但我觉得这一次跟上两次不一样◈ღ✿。这个行业不可能再有过去的那种辉煌了◈ღ✿。
在游戏公司待了一年多后◈ღ✿，我又离职了◈ღ✿。现在还在找新的机会◈ღ✿，还是打算留在这个行业◈ღ✿。至于建筑行业◈ღ✿，感觉是回不去了◈ღ✿。我很难再去想象一个作为建筑师的职业路径◈ღ✿，不是不想◈ღ✿，而是太难了◈ღ✿。
建筑行业现在有很多地狱段子◈ღ✿。比如大家经常用来互相调侃的2690◈ღ✿、2740这两个数字◈ღ✿。这是上海规定的最低工资◈ღ✿，也是很多在设计院死扛的朋友们每个月的薪资◈ღ✿。这个行业还在疯狂扩张的时候◈ღ✿，薪资结构本来就很畸形◈ღ✿，设计院建筑师的工资非常依赖年终奖◈ღ✿，现在项目没了◈ღ✿，年终奖归零◈ღ✿，月薪就成最低标准了◈ღ✿。
过去解决了最多就业的设计院◈ღ✿，很多已经塌陷了◈ღ✿。有的人硬撑◈ღ✿，有的人自己去找出路◈ღ✿。我有些朋友还在坚持自己开事务所◈ღ✿，他们的模式都极致精简◈ღ✿：要么是夫妻店◈ღ✿，要么是好哥俩◈ღ✿，条件好点的招一两个全职员工◈ღ✿。如果项目忙不过来◈ღ✿，就紧急招实习生◈ღ✿。只有这样◈ღ✿，才能保持较合理的成本结构◈ღ✿。
我很佩服那些坚持在建筑行业的朋友◈ღ✿。我认识很多跟我年纪差不多的独立建筑师◈ღ✿，毕业于名校◈ღ✿，多年磨练自己的技艺◈ღ✿，综合能力极强◈ღ✿。一年下来◈ღ✿，扣掉事务所的运营成本◈ღ✿，到手可能还不如一个大厂的应届生◈ღ✿。以他们的学历和各方面能力◈ღ✿，假设换一个行业可以获得比现在更高的收入和更舒服的生活◈ღ✿，但他们安贫乐道◈ღ✿。
话说回来◈ღ✿，我不觉得建筑行业崩塌是一件坏事◈ღ✿。这个行业过去欠了太多债了◈ღ✿。行业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那种“不正常”◈ღ✿。这个行业水太深◈ღ✿，又和国民经济深度绑定◈ღ✿。有太多灰色地带她是他的主宰者◈ღ✿，也有太多的不规范操作◈ღ✿。
归根到底◈ღ✿，建筑是一项公共事务◈ღ✿。上学的时候◈ღ✿，我们或多或少接受过这样的教育◈ღ✿：我们的设计要为公共福祉负责◈ღ✿。但作为一个国内的建筑师◈ღ✿，你必须说服自己别想太多◈ღ✿：你没精力她是他的主宰者◈ღ✿、也没有权力为那玩意负责◈ღ✿。大部分情况是◈ღ✿，你只有把政府和开发商搞定◈ღ✿，才能把项目立住◈ღ✿。这个过程也没有什么公众参与的可能◈ღ✿。
做设计的时候◈ღ✿，我有时候会跟新人唠叨◈ღ✿：你在电脑上随手画一根线公里外拔地而起的可是一堵墙◈ღ✿。你必须谨慎◈ღ✿，因为你要意识到它对当地意味着什么◈ღ✿：对自然环境会有哪些影响？对当地人的生活会带来哪些改变？我自己很清楚◈ღ✿，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用都是自我感动◈ღ✿，连我自己都没去现场看过◈ღ✿。设计过程也要控制成本◈ღ✿，可能只有主创才有机会去现场◈ღ✿，而且也不可能天天去◈ღ✿。
我个人觉得◈ღ✿，近几十年的国内建筑教育◈ღ✿，培养的其实是“技术官僚型”的建筑师人才◈ღ✿。建筑师更像是一个庞大系统的延伸◈ღ✿。很多学校◈ღ✿，尤其是水平相对一般的院校◈ღ✿，基本上就是走这条路◈ღ✿：把学生培养成非常熟悉规范◈ღ✿、懂得如何在复杂规则里找到出路的“技术人才”◈ღ✿，与行政系统紧密配合◈ღ✿，贯彻其意志◈ღ✿。
这种培养模式的结果◈ღ✿，就是建筑师的人文素养往往会显得不足◈ღ✿：比如应对复杂场地的能力◈ღ✿、对建筑社会影响的评估能力◈ღ✿，对普通人生活需求的感知力◈ღ✿。很多建筑师日常的工作◈ღ✿，基本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澳门皇宫娱乐官方网址◈ღ✿，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满足各种国内建筑规范◈ღ✿，在这个规范中帮开发商偷一些面积◈ღ✿。
但与这种模式相对的◈ღ✿，还有另一种“人文主义”的建筑传统◈ღ✿，把建筑师视为匠人◈ღ✿。在国内◈ღ✿，只有少数几所顶尖的学校会有意识地培养学生这种观念◈ღ✿。而在这些学校中◈ღ✿，只有极少数人◈ღ✿，能在这种培养下形成“独立建筑师”的意识◈ღ✿：关注建筑的公共性◈ღ✿，用建筑主动地回应现实问题◈ღ✿，并承受这种选择带来的痛苦◈ღ✿。
在我就读的那所学校◈ღ✿，老师一开始就会告诉你◈ღ✿，书里教的东西要落后现实很多年◈ღ✿。如果你决心要在建筑行业待下去◈ღ✿，他就会给你灌输另外一套很功利的东西◈ღ✿：怎么做一颗螺丝钉◈ღ✿。
如果你想要成为螺丝钉◈ღ✿，大学里就尽快跟着有事务所的老师实习◈ღ✿，尽早去学软件◈ღ✿、学规范◈ღ✿，去接触中国最普遍的住宅项目◈ღ✿，然后在这个过程中理解开发商和政府最关注哪些东西◈ღ✿。如果你想学这些东西◈ღ✿，那二本学校教的可能比同济的老师还要 好◈ღ✿。
我依然觉得◈ღ✿，建筑是个非常值得读的专业◈ღ✿。建筑行业是一个系统工程◈ღ✿，学校在培养建筑师的时候◈ღ✿，会希望你从行业的上游到下游啥都懂一点◈ღ✿，所以课程设计上也很有意思◈ღ✿。除了设计◈ღ✿，学生还要投入大量精力去学建筑材料◈ღ✿、结构◈ღ✿、力学等课程◈ღ✿，甚至还有建筑经济和施工组织管理◈ღ✿。这个学科教你理解一个复杂系统是如何从头到尾运转的◈ღ✿，有了这种视角◈ღ✿，无论从事什么行业都会更加清醒◈ღ✿。建筑学◈ღ✿，学术交流◈ღ✿，澳门永利贵宾会网址◈ღ✿，402永利app◈ღ✿，澳门永利集团
